第112章流言四起-《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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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十年间,他为寻救治如故之法,已将风陵三万卷帙翻阅过整整一半。

    此次,他带如故回到风陵,便是想再搏一搏,找一找,除了采魂这种极端之法外,可还有旁的办法。

    若无,他便带如故离开,去寻清凉谷陆师叔周师伯,或是去寻三钗。

    总之,是要找一处能安心托付如故的所在,他才方便施以采魂之术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,此番回山,他也需得把风陵事务交割给燕师妹。

    他心上牵挂太重,已不够资格做这风陵之主了。

    将诸样杂事一点点整理清楚,常伯宁心神反倒安宁下来,抚一抚封如故胸口,问他:“可还难受吗?”

    封如故把脑袋轻轻抵在他怀里:“也没有很难受。吸一点烟就能好。”

    常伯宁抚一抚他的头发,一手取过他的烟枪来,不甚熟练地将烟袋里仅剩的烟草一应填入,将烟枪平举一晃,驭灵光将烟草燃起,又将烟嘴妥善送到封如故口中:“好。师兄还有事要忙,你先在此处休息,哪里也不要去,且在此处等待师兄。”

    封如故应了一声“是”,便换了一块岩石枕靠,自行接了烟枪,嘘出一口烟雾。

    袅袅竹叶香雾与寒潭内蒸腾的寒气融为一体,很快在封如故的睫毛上结出一层水露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罗浮春也听出了九声钟鸣代表的意义,又被桑落久催促,便去向守门弟子打听消息。

    消息传来,说是端容君携云中君归山,而归来之时,云中君身体很是虚弱。

    封山之钟,是端容君下令敲响。

    他还下令开启风陵外围防御之阵,众弟子不得进出。

    听闻“云中君身体虚弱”,罗浮春一时间心念大乱,回了“静水流深”,又怕师弟担心,只含糊对桑落久推说没有打听到发生了何事,坐立不安地在“静水流深”里等了许久,也没等到师父回来,便又借口说去给桑落久取药,出了殿门,直奔青竹殿。

    他听闻端容君回来后不久,便独身一人回到青竹殿,闭门不出,心中愈加惴惴,在山中一通乱转,不慎在南处的山门边听了几耳朵弟子们的议论。

    “听说云中君回来时,已经喘不动气了?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,我亲眼瞧见的,云中君在端容君怀里,脸白得吓人,吐息起来也很轻……”

    “怎会如此?!那……”

    罗浮春躲在柱后,浑身发冷。

    他再也坐不住了,急急而去,冲至青竹殿前,欲求见端容君,然而青竹殿殿门紧闭,任他如何求告,殿门也不曾为他打开分毫。

    罗浮春心中愈焦,索性开始沿山搜索。

    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。

    ……或许是为了让桑落久安心?

    是,是为了让落久安心。

    落久是很爱师父的,所以,师父必得是安然无恙的,而他只不过是代劳罢了。

    罗浮春无头苍蝇似的撞来撞去,希冀着能看到封如故。

    没想到,他竟真在拐过一片蓊郁竹林后,于玉髓潭洞口前,撞见了一道熟悉的清癯人影。

    玄衣玉身的封如故立在那里,身形似是工笔画中的人,有黑衣反衬,愈显得纤细苍白至极,身如巫山一段云,皮肤白得几近透明,叫人总疑心,若是吹上一口气,此人会消逝风中,落得个风流云散太匆匆。

    ……但观其吞云吐雾的模样,绝没有到有进气没出气的地步。

    罗浮春先是放下了心来,紧接着便是一阵无名火起,仿佛再次被他隔空愚弄了一般。

    “师……”

    罗浮春不打算就这样偷偷摸摸地暗地窥伺,但刚一发声,便想起自己此时与封如故尚在冷战,险些失了气势。

    他庆幸一番,立即收声,重重咳嗽一下。

    因为用力过猛,他的胸口都震得痛了。

    封如故闻声回首,只见竹动风生,桐花送冷,他立于群竹桐叶之中,苍白地光艳万丈着。

    他只轻轻一眼扫过来,罗浮春便生出了无限的怜惜之心,几乎是要上去嘘寒问暖了。

    见来者是他,封如故不由展颜:“浮春,是你。”

    罗浮春背过手,撕扯搅弄着衣袖,强自压抑下情绪,作淡然状:“嗯。你如何回来了?”

    封如故笑:“在外游荡,累了。”

    罗浮春:“梅花镇之事呢?”

    封如故:“如一在办。”

    罗浮春见他面色苍白,便疑心他其实是受伤了,不然师伯何以会如临大敌,待他回山?

    可他竟不肯对自己言说,莫不是还在气自己当时雨夜弃剑之举?

    罗浮春越想越气。

    一月之前,明明是他有错,置落久不顾,他有什么资格生气?

    况且,他明明有伤在身,还不肯同他言说分毫,他罗浮春就算不是他封如故的徒弟了,总也是他相识多年的人吧?

    于是,罗浮春半是担忧,半是恼怒地质问道:“你只是累了,便和师伯一起跑回来?”

    封如故淡淡道:“有何不可呢?”

    “你!——”罗浮春气结,“是谁在梅花镇做下恶事,是谁袭击落久,你一概不查,只知道将责任推给别人?你还算什么师父!?”

    封如故点出:“你不是早就将剑还给我、要与我一剑两断了吗?”

    罗浮春脸色一阵青白,抓紧袖袍,切齿道:“那落久呢?他也不是你的徒弟了吗?”

    与封如故东拉西扯这许久,罗浮春一直在等待他问起落久。

    然而,封如故自始至终就没问一句落久的状况。

    他诘问:“你难道不想问问,落久伤势如何?”

    封如故很想说,傻徒儿,你都跑出来了,落久伤势定然无碍,只是封如故知道,自己今后或许是再无缘和这徒弟如此面对面说话,便顺了他的意,乖乖问道:“落久伤势如何?”

    然而,罗浮春却是彻底失望了,不作一字回答,掉头而去。

    封如故在后唤他:“……浮春。”

    罗浮春充耳不闻,大踏步向前而去。

    封如故:“罗浮春。”

    罗浮春依然不肯停下脚步,听他只字片语。

    “——萧然!”

    罗浮春又惯性走出几步,猛然立住,怔愕半晌,一时悲愤难言。

    “罗浮春”这个名字,他叫得实在太久了。

    他本名萧然,入门第一日,便得了“罗浮春”这个怪异诨名。

    从此后,他不情不愿地用这诨名走踏世间。

    时至今日,他竟已淡忘了自己的本名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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